“杏花結子春深后,誰解多情又獨來?!?/p>
熟悉的嗓音念著那句詩自后方傳開,我瞬時收斂了神色。
凌不疑踏過積雪,與我比肩:
“不知何時,不再是我一個人的獨憶?!?/p>
我放開那塊木牌,轉身間提起唇角:“原來是凌將軍刻的?!?/p>
凌不疑眸光偏移,瞧著旁邊那塊空空如也的木牌:“為何是空的?”
我輕笑了一聲: “凌將軍認為曦禾是要求財,還是求平安啊?”
他望著我沒有言語,我偏頭不再看他:
“這世上之人千千萬,神佛不會在意每個人的生死,我又何必去信這些虛無飄渺的東西。”
凌不疑正欲說話,低頭卻見霍卿越臂彎處正掛著一件墨青色的氅衣,他記得方才在主殿內(nèi)見過,是三皇子所穿的大氅。
他的眸光有些黯然,一抹落寞之情于男人的眼底迅速掠過。
凌不疑默了半響抬起眸:“阿越認為神佛不會在意你的生死,而我要說的,是我一定會在意。”
“我想阿貍——”他頓時停住,改口道:“…阿貍的表兄霍錚也定然如此?!?/p>
“這些年我時常在想,倘若孤城沒有城破,我們——”
我直接打斷他的言語:“凌將軍若是同曦禾追憶往昔,怕是對錯人了,我根本毫無興趣?!?/p>
霍卿越神情淡漠,目光似乎是有意無意在躲他,凌不疑脫口而出:
“便是因為凌益負了我阿母,你才這般連帶著厭惡于我?”
我走近了一步,盯著他的眼睛,不得不說,凌不疑和霍錚兄長長得的確很像,尤其是眉眼。
倘若兄長還活著,定也這般俊朗吧。
潔白的雪,同鵝毛般落滿了二人的發(fā),就像當年白色的杏花落了滿頭,一如往昔。
她的眸中似是氤氳著萬般的繾綣,圣潔又溫柔。見霍卿越第一次這般凝視自己,凌不疑有一瞬間,希望時間就此停止也是極好的。
然而對方突然嗤笑了一聲:“呵,厭惡?將軍這是什么話,你是征戰(zhàn)四方的將軍,而曦禾只是籠中的雀鳥,你我的路本就不同,何來厭惡一說?再者,曦禾…又怎會厭惡自己的表兄呢?”
凌不疑眼神哀切:“阿越,十五年前,你當真…”
“曦禾?原來是你在此處??!你看我逮著什么好東西了!”
就在這時,五皇子提著一個籠子,步伐歡快,突然瞥見一旁的凌不疑,瞬間繃直了身子:“打…打擾了?!彪S后扭頭就走。
還未找上他,倒是自己送上門了,凌不疑面不改色:“回來?!?/p>
“是!”五皇子一驚,倒退著回來,狗腿般一笑:“誒呀呀,凌凌將軍,甚巧…甚巧??!”
見我盯著他手中那只雪候鳥,五皇子將籠子提起:“沒想到天露山上還有這只落單的小東西?!?/p>
原來那只鳥是受了傷。我往前走了幾步,同他擦肩道:
“五殿下可要小心了,這籠中的雀鳥啊,急了也是會咬人的?!?/p>
我拍了拍他的肩:“所以曦禾奉勸五殿下,不要隨意去招惹它,否則…”
霍卿越所言意有所指,凌不疑眸色愈發(fā)深沉。
五皇子不明所以:“雀鳥怎會咬人呢?”
奈何對方轉身直接走了,他看了一眼凌不疑瞬間秒慫: “曦禾,曦禾等我!”
朝著凌不疑打哈哈:“母后叫我呢,凌將軍,回見,回見!”
可誰知沒走幾步便被凌不疑提溜了后頸命脈,給拖了回來。
五皇子身子一抖,來回擺手:“誒誒誒,凌不疑你要干什么?這是庵堂,你…你你要在佛祖眼皮子底下打皇子???”
凌不疑開門見山 :“看來五殿下同曦禾的關系不錯?”
除了父皇和皇后,誰都知道他們二人水火不容。完了,這凌不疑莫不是將他歸并于曦禾那邊陣營去了,找他麻煩吧!五皇子這樣想到,頭立即搖成了撥浪鼓:
“沒有沒有,絕對沒有?!保ㄉ焓肿霭l(fā)誓狀)“天地可鑒,日月為證,我五皇子…向來只敬仰凌將軍你!”
“說實話!”
見凌不疑聲音加重了幾分,五皇子被嚇得一震,答得干脆:
“就…就是曦禾近日頻頻溜出宮,讓我在含章殿頂替他,我們一點都不熟的!”
“你還時常進曦禾的寢殿?”凌不疑蹙眉將手攬到他的肩膀上。
五皇子一個激靈:“這真不關我事啊!是曦禾威脅我的,我…那我要是不去,曦禾便將平日里我干的事統(tǒng)統(tǒng)跑到父皇跟前告我的狀,那是一告一個準,我害怕呀。凌不疑,你可不能是非不分!”
五皇子說罷,縮著腦袋:“你,你這笑一下是幾個意思?”
凌不疑眼底掠過狡黠,攬住他的肩稍稍發(fā)力:“五殿下抖什么?抱一下又不掉塊肉?”
五皇子猶如當頭一棒,這是方才他自己在庵堂主殿說過的話!頓時身子僵硬。
“我以后一定會律己正身,知止有度,遵循孟子的仁義禮智信,一定注意談吐作風,絕對不在外同他人勾肩搭背,保證不失皇室顏面?!?/p>
凌不疑: “孺子可教?!?/p>
五皇子莫名其妙,心中直嘀咕,這凌不疑莫不是吃錯藥了,好端端替父皇規(guī)訓他的言行舉止???
作者這里算是凌不疑對霍卿越的第一次試探,(試探她究竟知不知曉孤城真相)只可惜被五皇子打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