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邱起一驚,自家阿弟怕是平時太寵著了,連忙睨著他:“你胡說什么”
“怪呀,你不覺得很奇怪嗎,這謝禮可早就給這程家五娘子了(阿飛心中OS:我都還沒嘗到那糖葫蘆味呢)昨日還讓庭尉府的人特意叮囑不說,今日又讓董倉管在流放前見家人一面?!?/p>
梁邱飛神情肯定一邊扒拉著手指算著,言之鑿鑿:
“少主公這投桃報李報的是不是有點太多了?”
梁邱起果斷伸手拍了一下他后腦勺:“還問,你是想臏刑還是灌鉛”
梁邱飛被阿兄敲得一縮腦袋,笑滋滋地望了一眼凌不疑:
“少主公不會對我們這么狠的?!?/p>
“那得看心情了?!鼻邦^那人并未轉(zhuǎn)身,聲音不咸不淡地響起。
梁邱飛像是打了雞血似的,立刻站地筆直:
“少主公此舉乃是大義,正所謂滴水之恩,當涌泉相報,程五娘子幫我們破了大案,理應如此報答程五娘子?!?/p>
話音剛落,程宅前,董倉管一聲哀嚎起:“程幼薇,是你,小小年紀出賣至親!”
他舉起刑具便要上前去打,卻被程始抬腳絆倒,撲騰在地上,對著宅門里破口大罵。
可想而知,她應當是站在門里邊,被瓦墻遮擋,所以凌不疑看不到。
“程幼薇!你在白鹿山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?”
“你懂什么叫親長理短嗎?他凌不疑就是個冷血無情之輩,在都城是出了名的不孝子,你與他為伍,出賣自己的親舅爺,是不會有好下場的!”
董倉管指著葛氏一眾人等目眥欲裂:
“她們說你長得一副狐媚子樣,早早將你嫁出去,定能賣個好價錢,留在家里就是個禍害,現(xiàn)在果真應了,你伙同外人出賣舅爺,你就等著給你們程家造大孽吧!你們程家遲早下地獄! ”
董倉管在那里扒拉扒拉,將程府雞毛蒜皮,和女眷之事全給抖了出來。
“這程五娘子還真是好脾氣。”梁邱飛沒忍住咂了咂嘴。
畢竟被人這么一番痛罵,眾人都以為程幼薇會惱羞成怒或者委屈痛哭,可不曾想這小女娘卻是笑了一下。
凌不疑只見那一抹緋紅的裙擺稍稍探了出來,朝前走了幾步,蹲在了董倉管的前頭。
從凌不疑這個角度看過去,不偏不倚恰恰可見女子那張側(cè)顏, 水眸靈潤,嬌靨如櫻。
“舅爺,飯可以亂吃,話可是不能亂講的。有句話叫禍從口出,可曾聽過?”
“你如何罵我也就罷了,可你方才,怎能罵凌將軍呢,他如今是光祿勛副尉,官階三品以上,九卿之一,現(xiàn)下舅爺又是戴罪之身, 你罵他?”
小女娘語氣從容淡定,抬起右手的大拇指自頸項間,由左往右輕輕劃了過去:
“可是要殺頭的?!?/p>
董舅爺臉色一白,那潑婦般囂張的氣焰瞬間就蔫了。
“舅爺方才自己都說了,他是個冷血無情之人,若是這話傳到了凌將軍的耳朵里,舅爺你會不會,更慘?”
董倉管哆哆嗦嗦地栽倒在地,
沒想到這凌不疑三個字竟將他嚇成了這樣。
程幼薇勾著唇話音又是一轉(zhuǎn):
“不過舅爺無需擔心,我嘛是不會向凌將軍告發(fā)你的,我們程家也不會,但,這兩位差吏大哥可就不一定了?!?/p>
樓臺上凌不疑負手挑了挑眉:“學的倒還挺快?!?img src='//piccn.ihuaben.com/pic/report/202210/2923/1667057558819-894R9j2E5v_2771-1280.png?x-oss-process=image/resize,w_640' />
董倉管被那倆差吏架走前腿都是軟的,硬是被人拖著走的,在街上劃出了一道道長長的痕跡,和方才在程宅門前撒潑的氣勢大相徑庭。
雖然凌不疑這人不怎么樣,他這名號倒是好用的緊,隨便拿出來胡謅一下,便將舅爺嚇得求爺爺告奶奶,都快要尿褲子了。
這么好的威名不用白不用。
程少商拉住了妹妹的手腕:“真要殺頭?”
“我嚇唬他的?!?/p>
少商聽罷笑地前俯后仰:“真有你的?!?/p>
程姎只是輕輕掩嘴一笑,她是我們小輩里最莊重的一個,舉手投足間盡顯端莊。
嗯,用阿母的話來說就是知書達理,大家閨秀。
程姎扶著衣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:“可我聽說辱罵朝廷命官不是重罪嗎?”
程幼薇點了點頭:
“這要擱在平時自然是,但是舅爺此番處境不同,他已犯了大罪,是直接被押送進庭尉獄的,多半為皇帝親手交辦的案件,可見舅爺案情之重,如今他保住了性命被發(fā)配邊塞,不僅是朝廷免費的勞役,更是彰顯了當今皇帝的仁義。他今日啟程,這就說明舅爺?shù)淖餇钜呀?jīng)下達,各部皆有備案文書?!?/p>
說著小女娘拍了拍程姎的肩膀:“憑這一點,在這節(jié)骨眼上,就算凌不疑被氣死也不會因被辱罵就殺了他,否則就是打了皇帝的臉了 ?!?/p>
說白了,這罪都昭告天下了,突然給殺了,就是皇家說話不算話了。
蕭元漪同程始相看了一眼:
“我同你阿父才班師回朝不久,且從未在家里講過這些,你一個小女娘是怎么知道朝政上的事的?”
“就…就是以前三叔父有意入仕的時候,我曾在他那里看過一些關(guān)于朝堂上的卷宗?!?/p>
程始聽罷尤為自豪:“我兒甚是聰慧,這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事就是厲害?!?/p>
蕭元漪也不是那種內(nèi)宅婦人,不像尋常女子家那般迂腐,所以對于女子議政她倒也沒覺得什么,畢竟自己就是個上陣殺敵的將軍。
這個幺女除了頑劣了些,倒是冰雪聰明,十歲時大到諸子百家,詩詞歌賦,小到琴棋書畫都能侃侃而談,白鹿山主又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前輩,教了婠婠六年之久,她倒是不太擔心婠婠的將來。
但是反觀嫋嫋,從小被葛氏養(yǎng)大,那愣是識字禮儀都沒學會,作為母親哪能不急,她現(xiàn)在是越發(fā)的后悔自己當初丟下嫋嫋的選擇了。
樓臺上
還沒待凌不疑說話,董倉管卻是一見這尊煞神竟然兩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。
凌不疑使了個眼色,那差吏便將他拖了下去。
梁邱起卻為方才董倉管非議少主公的話而耿耿于懷,他低頭行了個禮:
“少主公,如今咱們已回都城多日,尚未曾去拜見城陽侯,日前在外征戰(zhàn)時就聽聞朝中已有些閑言碎語,可現(xiàn)下竟傳到這些市井小人的口中,這...”
“不過是非議我不孝罷了,他們編排我的罪狀多了,不怕多這一條。”凌不疑并不在乎,轉(zhuǎn)身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