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真的有人會一夜白頭。
袁慎守著她一夜,親眼看著她青絲變成白發(fā)。
原來哀到極致真的會一夜白頭。
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,聽著她越發(fā)微弱的脈搏。
“幺幺,你不能死,你想想你還有阿姊和弟弟。你死了他們怎么辦?”
“幺幺,你要醒來過來親眼看仇人死去啊!”
“幺幺,我們不是說要報仇嗎,殺了他們的,你要醒過來!”
袁慎不停的說著,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來讓何幺幺醒過來。
他想呼喚愛來讓她停留……
可何幺幺又去哪尋得愛?
那些愛她的人都死了。
“幺幺,活下來吧,活下來,我來……”愛你,袁慎下定決心會保護她,可他的話還沒說完,何昭君就推門走了進來。
“小妹!”她毫不留情的推開袁慎,看到滿頭白發(fā)的少女心痛不已。
何昭君的眼淚已經(jīng)哭干了,她處理了些事情,便來看何幺幺。袁慎教過她些時日,而袁慎又是君子,定然不會對她做些什么。
何幺幺今年不過15,剛剛及笄卻一夜白頭。
小妹她,她才15啊。
何幺幺感受到她若有若無的呼吸,更加害怕,她顫抖道:“幺幺,你不要死啊,我就剩你和小弟兩個親人了!”
“何幺幺我不允許你死!”
從將門大小姐到一無所有,何昭君現(xiàn)在什么都沒有了。她只有何幺幺和小弟了。
她不能再失去他們了。
何幺幺做了一個冗長的夢。
夢中她穿著紅色嫁衣,親朋滿座,與宋奕執(zhí)手,在眾人的簇擁祝福中成了婚。
每個人都很開心,宋奕那天害羞的更厲害,臉就沒白過,他一直滿臉通紅,他害羞又興奮的牽著她的手。
“一梳梳到頭,富貴不用愁?!?/p>
“二梳梳到頭,無病又無憂。”
“三梳梳到頭,多子又多壽?!?/p>
出嫁前是阿母親自給她梳的頭發(fā),向來嚴厲的何夫人極其溫柔的給她梳著頭發(fā),對她說:“你雖然嫁過去了,可何府依舊是你的家。”
“幺幺,你會幸福的?!焙畏蛉说氖謸徇^何幺幺的發(fā)頂。
宋夫人特別開心,她喝多了,宋尚書一直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摔倒。
嫂嫂抱著初生的小侄子笑著對何幺幺說:“多子多福。”
這個婚宴極其熱鬧,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
“一拜高堂?!?/p>
上坐的何家父母與宋家父母笑容滿面。
“二拜天地?!?/p>
宋奕怕她蒙著蓋頭摔倒,還小聲的說,注意腳下。
“夫妻……”夫妻對拜的聲音被打斷,何幺幺聽到了無數(shù)聲哀嚎,她拽下了紅蓋頭。
原本的喜堂變成了一片尸山血海,而她正穿著一襲嫁衣站在血海中央。
所有人都死了,只有她自己。
她想起來了,這不是她的婚禮。
這是他們所有人的葬禮!
她已經(jīng)一無所有了,愛著她,她愛的人都死了。
不如歸去,不如歸去……
紅衣新娘拿起地上的劍刃,準備自刎。
“幺幺?!?/p>
“幺幺?!?/p>
“幺幺?!?/p>
她的耳邊突然傳來無數(shù)人的呼喊,有阿父的,阿母的,還有宋夫人的,也有嫂嫂的……
他們在叫著自己名字。
可是為什么要呼喚著我的名字?
“何幺幺!”一道更為清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同時她感覺到手臂一陣疼痛。
何幺幺猛然驚醒,何昭君抱著她,而袁慎挨了何昭君一耳光。
“幺幺,終于醒過來?!卑㈡⒚午坨鄣念^慶幸的說。
就在剛剛,何幺幺的氣息越發(fā)微弱,大夫說這是夢魘。如果此時醒不來那么人便去了。
何昭君著急一直叫著她的名字,可何幺幺都沒有反應(yīng),一旁的袁慎也喊著幺幺,可何幺幺的氣息仍是越發(fā)微弱。
“需要外界的刺激。”袁慎想起剛剛大夫的話,下定決心,他大喊了一聲“何幺幺”,然后擼起她的袖子狠狠的咬在了她胳膊上。
“啪?!焙握丫亩饴湓谒樕?,浪蕩子,竟然敢……
不過何幺幺竟然真的醒了,何昭君抱住她說個不停,而袁慎則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。何昭君的力氣不小,袁慎的左臉已經(jīng)紅腫了。
袁慎并不在乎,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。
何幺幺一直安靜的聽著,過了一會,袁慎發(fā)覺不對勁,何幺幺一直沒說話。
“幺幺,你說話?”他彎著腰靠近溫柔的說。
何幺幺愣了下,然后搖了搖頭,她指了下自己的嗓子,動了動嘴唇并沒有發(fā)出聲音。
在她剛醒時她就開口喚了聲“阿姊”,可卻沒有聲音,何幺幺靜靜的聽著阿姊說話,反應(yīng)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失聲了。
“你嗓子怎么了?”何昭君剛才一直緊張的抱著她,說了很多話直到袁慎提醒才發(fā)覺。
大夫來看了,應(yīng)該是何幺幺的心里作用,受到刺激太大導(dǎo)致的失聲。
這大夫是小時候給何幺幺看病的那位,何幺幺小時候他便斷定活不過五歲,誰知后來的高燒風(fēng)寒她都挺過去了。這親眼目睹了何家滅門,若是尋常體質(zhì)虛弱的女娘怕是也會去了,她這手指甲被拔,又被打傷。
縱然如今失聲,可終歸算撿了條命回來。
“真是命大的女娘?!贝蠓蚋袊@道。
何幺幺組織安葬了宋家父母,她也給宋奕立了塊牌子。
何家祠堂供奉的是何家人,而何幺幺供奉的則是宋尚書夫妻和宋奕。
‘對不起,如光?!?/p>
何幺幺白色孝服跪在牌位前,虔誠的為他們禱告。
何昭君本想讓何幺幺以宋家半個女兒,宋奕半個妹妹的身份為他們下葬主持喪事。可何幺幺搖了搖頭,拒絕了。
‘如光,他從來沒把我當妹妹?!?/p>
‘他一直是我未來的夫君?!?/p>
何幺幺是未嫁女,若是以宋家兒媳這種身份主持喪事,她日后怎么好嫁人?
‘沒關(guān)系的,阿姊,我以后不想嫁人了?!午坨郾葎澲?,她嗓子發(fā)不出聲音,嘴角卻掛著恬淡的笑容。
她在安慰何昭君。
‘阿姊,我不能再喜歡其他人了。不然這是對他的不公平。’
何幺幺之前做了那個夢,她知道那個夢蘊含了她求死的念頭,可最后握起劍刃的時候。所有人的呼喚著她的名字,不要她放棄自己。
想到這,她的手臂隱隱作痛。袁慎狠狠的咬了她的手臂一大口,如今過了五六日還留著痕跡。
————作者有話說—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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幺幺被磋磨的很慘,宋奕那邊還在艱難求生。
不過,袁慎要趁機上分了,他會陪幺幺走出陰霾的,前提是他那張嘴別口是心非的瞎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