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組確定后,下午的時間便被緊湊的安排填滿。
幾位帶教律師分別召集了自己小組的實習生,進行初步的案情介紹和任務分工。
任為負責的是黃凱和許文婷所在的“工地勞動報酬糾紛案”。
把兩人喊道辦公室,任為簡單介紹了一下案子的情況。
并且告知,明天會需要去見一見當事人,考慮到當事人的經(jīng)濟狀況,任為委婉建議兩人的穿著最好稍微樸素一點。
傍晚時分,辦公區(qū)的燈光依次次亮起,映照著仍在伏案工作的身影。
任為處理完手頭最后一份文件,看了眼時間,起身走向林向渝的工位。
“晚上我約了黃凱和許文婷一起吃飯,算是小組內(nèi)部溝通,你要不要一起?”他倚在隔斷旁,聲音不高,帶著自然的邀請。
林向渝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,略一思索,便微笑著搖了搖頭:“不了,這是你們組內(nèi)破冰,我去不合適。而且,”
她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還在運作的攝像機,“鏡頭下,還是注意點好?!?/p>
她考慮得周全,既是避嫌,也是不想模糊了帶教律師與實習生之間必要的界限。
任為理解她的顧慮,雖然心底有一絲遺憾,卻也從善如流地點點頭:“也好。那你自己記得吃晚飯,別又湊合?!?/p>
“知道啦,九爺放心?!绷窒蛴鍙澚藦澊浇牵克退D身走向實習生區(qū),去招呼黃凱和許文婷。
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,林向渝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工作中。
這頓晚餐,氛圍比他預想的更要融洽和深入。
黃凱那句平靜的"爺爺奶奶帶大的"以及話語背后隱含的堅韌,深深觸動了任為。
送走兩位實習生后,任為獨自在夜色中站了一會兒。
晚風拂面,卻吹不散心頭的萬千感慨。
他拿出手機,猶豫片刻,還是撥通了林向渝的電話。
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起,背景很安靜,她的聲音帶著剛沐浴后的松弛:“九爺?你們吃完了?”
“嗯,剛結束?!甭牭剿穆曇簦螢椴蛔杂X地放松了緊繃的肩線,“在酒店?”
“對,在整理白天的筆記。”林向渝放下手中的筆,“破冰還順利嗎?”
“挺順利的?!比螢轭D了頓,語氣里帶著未散的動容,“主要是......剛才吃飯時聊到成長經(jīng)歷。黃凱是爺爺奶奶帶大的。”
電話那端安靜了一瞬,隨即傳來林向渝輕柔的回應:“這樣啊......能想象,他很不容易?!?/p>
“是啊,”任為輕輕嘆了口氣。
“看著他,就覺得我們平時接觸的那些光鮮案子、那些所謂的精英困境,有時候顯得有點蒼白。像他這樣,純粹靠著一點不甘心和硬扛的勁兒,一步步從下面走上來的,身上有種特別扎實的東西?!?/p>
他的話語里沒有憐憫,只有深刻的尊重和惜才。
林向渝安靜地聽著,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。
她了解任為,這個看似疏離理性的男人,內(nèi)心自有其柔軟和堅持。
“所以啊,”任為的聲音恢復了平時的沉穩(wěn),卻多了一絲堅定,"更覺得我們有責任,給這些真正努力的孩子鋪好一點路,至少讓規(guī)則顯得公平一些。"
“你一直都是這么做的?!绷窒蛴遢p聲肯定。
她想起任為在業(yè)內(nèi)提攜后進的口碑,知道他此言非虛。
電話那頭是任為帶著笑意的聲音:“被你這么說,倒顯得我太感性了。”
“這樣的感性很好?!绷窒蛴遄叩酱斑叄钲诘囊咕埃罢f明九爺還是那個九爺?!?/p>
兩人又聊了幾句,直到林向渝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汽車鳴笛聲。
“你還在外面?”她問。
“嗯,在路邊吹吹風,醒醒神?!比螢榈穆曇粼谝股酗@得格外低沉,“不打擾你了,早點休息。”
“你也是,別待太晚?!睊鞌嚯娫?,林向渝握著手機在窗前站了一會兒。
她能想象出任為此刻的樣子——獨自站在街邊,眉眼間帶著難得的感慨。
而此刻的任為,確實如她所想的那樣,在夜色中嘆了口氣。
電話掛斷后,周遭重新變得安靜,但心里那份沉甸甸的感觸,卻因為剛才那通電話而變得輕盈了些。
有些情緒,終究需要某個特定的人來分擔。
即便她不在身邊,但只要聽到她的聲音,就足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