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，在那場她以為是絕境的戰(zhàn)斗中，在她拼盡全力求生的時候，她的敵人，比她自己還要緊張她的安危。

這太荒謬了。

也太……

熒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。

她只覺得，自己對“達達利亞”這個人的認知，在今天，被徹底地、完全地顛覆了。

她轉(zhuǎn)過頭，看向那個幾乎要把自己埋進沙發(fā)里的人。

“達達利亞。”

她輕輕地喊了一聲。

捂著臉的男人，身體猛地一僵。

他沒有動，也沒有回應，裝作沒聽見。

“為什么？”熒追問。

“……”

“為什么要在心里……給我提示？”

達達利亞的肩膀塌了下去。

他知道，自己躲不過去了。

他慢慢地、慢慢地放下手，露出一張混合著自暴自棄和破罐子破摔的臉。

“我怎么知道！”

他沒好氣地吼了回去。

“大概是腦子抽了吧！”

“你不是我的對手嗎？要是那么輕易就被干掉了，也太無趣了吧！”

他說得理直氣壯，眼神卻飄忽不定，根本不敢和熒對視。

“是嗎?！?/p>

熒沒有再追問下去。

她只是輕輕地說了兩個字，然后就轉(zhuǎn)回頭，繼續(xù)看屏幕。

可她的嘴角，卻在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，微微向上翹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。

達小鴨。

原來，是這樣的嗎。

戰(zhàn)斗狂的外殼下，藏著的，是這樣一個……有點可愛，又有點笨拙的靈魂。

坐在另一邊的鐘離，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。

他端起茶，抿了一口。

茶香清冽，回味悠長。

嗯，今天的茶，似乎比往日要香甜幾分。

看來，有些“契約”，是在不知不覺中，悄然訂立的。

【屏幕上，戰(zhàn)斗終于走向了尾聲?！?/p>

【在熒與派蒙的合力下，巨大的鯨魚被化解。達達利亞從空中落下，魔王武裝寸寸碎裂，化作光點消失?！?/p>

【他半跪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，臉上卻帶著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。】

【熒警惕地看著他，沒有靠近，而是轉(zhuǎn)身走向了黃金屋的出口?！?/p>

【達達利亞抬起頭，望著她離去的背影，嘴角的笑意愈發(fā)明顯?！?/p>

然后，最后一句內(nèi)心獨白，浮現(xiàn)在了所有人的眼前。

【『真痛快……』】

【『下次，換個沒人的地方，再好好打一場。』】

屏幕，在這一刻，徹底暗了下去。

觀影廳里，恢復了一片寂靜。

過了很久很久。

“那個……”派蒙小心翼翼地開口，打破了沉默，“所以，我們和他，到底算是什么關系??？”

是敵人嗎？

可哪有會在戰(zhàn)斗中擔心對手安危的敵人。

是朋友嗎？

可哪有會一見面就喊打喊殺、還差點毀了璃月港的朋友。

“亦敵亦友？”派蒙自己給出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。

熒沒有回答。

她只是靜靜地坐著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達達利亞也難得地沒有開口。他只是靠在沙發(fā)上，閉著眼睛，像是在回味剛才那場戰(zhàn)斗，又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人生哲理。

只有鐘離，放下了茶杯，站起身。

“時辰不早了?！?/p>

他看了一眼窗外并不存在的天色，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，做出了總結。

“今日的‘觀影’，到此為止吧?！?/p>

“至于有些問題……”

他的目光，意有所指地在熒和達達利亞身上掠過。

“答案，或許需要當事人自己，在未來的旅途中，慢慢尋找了。”

【彩蛋】

之后

觀影結束，眾人被傳送回了璃月港的街道上。

夜色已深，街上行人稀少。

鐘離以“要去聽云先生的戲”為由，率先告辭。

派蒙打著哈欠，揉著眼睛，嚷嚷著要回去睡覺。

很快，原地只剩下了熒和達達利亞兩個人。

氣氛，一時間有些尷尬。

“那個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

兩人同時開口，又同時停下。

達達利亞伸手撓了撓后腦勺，這是他感到不自在時的小動作。

“你先說。”他說。

熒看著他，月光灑在他的橙發(fā)上，像是鍍了一層柔和的光。

他看起來，沒有了“執(zhí)行官”的壓迫感，也沒有了“公子”的游刃有余。

只是一個……有點手足無措的大男孩。

“你的‘玩具’。”熒開口了，聲音很輕。

達達利亞的身體，瞬間又僵硬了。

來了，她果然還是要問這個。

“我……”他張了張嘴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什么都解釋不出來。

總不能說“因為你很特別，我不想你受傷”這種肉麻的話吧？

那也太不符合他的人設了！

“我的意思是，”熒看著他窘迫的樣子，忽然覺得有點好笑，“下次，如果你的‘玩具’壞了，你會修嗎？”

“哈？”

達達利亞愣住了。

他完全沒跟上熒的思路。

“修、修什么？”

“玩具壞了，不都是要修的嗎？”熒歪了歪頭，一臉理所當然，“還是說，執(zhí)行官大人的玩具，都是一次性的？”

“當然不是！”

達達利亞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。

說完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繞進去了。

看著女孩眼底那抹狡黠的笑意，他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
她沒有生氣。

也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。

她……理解了。

一種難以言喻的、輕松又雀躍的情緒，從心底涌了上來。

達達利亞忍不住笑了。

他笑得像個孩子，露出一口白牙。

“當然會修?！?/p>

他走上前一步，湊到熒的耳邊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，低聲說。

“我的‘伙伴’，可是全世界最獨一無二的珍寶?！?/p>

“就算是壞了，我也會用盡一切辦法，把她修好的?！?/p>

說完，他后退一步，沖她眨了眨眼。

“那么，晚安了，我最棒的對手?！?/p>

“期待我們的下一次‘切磋’?！?/p>

說完，他轉(zhuǎn)身，揮了揮手，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
熒站在原地，摸了摸自己有些發(fā)燙的耳垂。

夜風吹過，帶著一絲涼意。

但她的心里，卻暖洋洋的。

“走吧，派蒙?！彼p聲說，“我們也該回去了?！?/p>

“哦……”派蒙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。

“下次……嗎？”

熒抬起頭，望向達達利亞消失的方向，嘴角的笑意，再也藏不住了。

她想，她或許，也開始有點期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