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之瑤床邊的銅鈴空響了好幾日,都不見那人過來。于是今日她將茶盞重重磕在案上,起身徑直往宗人府去。
書院里墨香混著松煙,幕僚們伏案疾書的沙沙聲里,獨缺了那個清瘦身影。
莊之瑤藏幕僚呢?他在何處?
劍書慌忙起身作揖,玄色衣擺掃過青磚。
“回三小姐的話,藏幕僚被褚大人派去修皇陵了,一時半會兒沒那么快回來?!?/p>
從宗人府回來后,云彩便去打探消息去了,等她氣喘吁吁帶回消息時。莊之瑤才知曉幾日前,皇陵中驚現(xiàn)異象,先帝的棺槨竟莫名移位,工匠們驚恐不已,紛紛傳言這是先帝顯靈。
莊之瑤聽聞此事,唇角勾起一抹嘲諷。
莊之瑤人都化作一抔黃土,還能顯多少靈?
莊之瑤說不定那皇陵當初就沒修繕好,才有這么多“顯靈”的怪事發(fā)生
莊之瑤說完望著窗外搖曳的杏花樹,眸中疑云密布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帕子,心中暗自思忖:這藏海偏偏在這個微妙的節(jié)骨眼上,被褚懷明等人授予欽天監(jiān)佐靈臺博士之職,派去修繕皇陵。只怕是被他們做局了,他這一去指不定會出現(xiàn)什么幺蛾子。
莊之瑤云彩,你派人去盯著皇陵那邊,有什么事就趕緊回來向我稟報
時間一天一天過去,修繕皇陵的工期已進入尾聲。
這日,褚懷明與莊之甫二人聯(lián)袂往莊蘆隱的書房而去。他們將藏海發(fā)現(xiàn)皇陵偷工減料的的事跡告知與莊蘆隱,這讓莊蘆隱瞬間明辨他這個好大兒又貪了錢財,不禁憤怒。
“你貪也就算了,如今連個新來的都能看出來”
莊之甫據(jù)理力爭地說著銀子也不全然進了他口袋,那曹公公也斂去了不少。
莊蘆隱握著茶盞的手微微顫抖,滾燙的茶水在杯中晃出細密漣漪。
藏海安確是難得的人才,但在兒子似錦的前程面前,這點惜才之情終究被壓了下去。
他重重地嘆了口氣,將茶盞擱在案上,沉聲道:
"既如此,就按你們說的辦吧。"
修繕完工的最后一晚,皇陵工地卻熱鬧非凡,酒香四溢。
藏海望著工匠們打算喝個盡興的摸樣,他連忙起身勸阻。
藏海諸位,明日還要還要給太后下葬,切莫貪杯誤事
話音未落,一位年長的工匠卻回絕。
“今晚就得喝盡興了?!?/p>
其他工匠也紛紛放下酒杯,臉上的喜意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哀傷與絕望。?
藏海心頭一緊,隱隱察覺到不對勁,追問之下,才得知一個令人震驚的真相,這些工匠,都已應(yīng)下要為皇陵殉葬!
他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,所以今晚才會如此放縱,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時刻,再嘗一嘗這人間的美酒,再感受一下這短暫的歡愉。
就在這時,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,原是褚懷明邁著沉穩(wěn)的步伐走了進來。
他照例掃視了一圈宴席上的工匠,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,再次向這些即將殉葬的工匠們確認是否準備好了。
工匠們沉默著,有的低頭不語,有的仰頭飲盡杯中酒,算是回應(yīng)。?
確認完畢后,褚懷明在眾目睽睽之下,緩緩從袖中取出一道早就擬好的旨意。他展開折子,聲音低沉而冰冷,字字如刀。
“欽天監(jiān)佐靈臺博士藏海,重固皇陵,宣勞戮力,功莫大焉”
“既懷寧宇之才,合八字陰陽之命,特準送太后入葬再不出陵”?
此言一出,工匠們一片嘩然。藏海倒像是早有預(yù)料般,不慌不忙地應(yīng)下了此令。
藏海卑職領(lǐng)命
藏海自愿為太后殉葬